車裡的氣氛有點奇怪﹐
妳靜靜地坐在我身旁﹐
車上的收音機被妳在兩分鐘前關掉了。
我模糊不清的哼著歌﹐
儘量讓自己的心情可以輕鬆點﹐
不過握著方向盤的手掌心還是開始冒汗了。
外面的天空慢慢變灰﹐
我皺了皺眉頭﹐ 還真不是個好現象。
妳悄悄握住我冒汗的手﹐
然後打破沉默。
「我們..還是分手吧..」
說完妳默默的看著窗外﹐
車裡﹐回復安靜。
外面下起雨﹐
我打開了掃雨器﹐然後故作輕鬆的說﹕「真的嗎﹖一定要分手嗎？」
妳不說話﹐緊緊的咬著下脣﹐眼裡泛著淚。
我沿著餘光看著妳的樣子。
我應該退出嗎﹖
與其讓妳辛苦的週旋在我們兩個人之間﹐
還不如我退出﹐直接成全你們，妳也落得個輕鬆。
我們的愛情就像很晴朗的天空﹐
雖然偶爾會打雷下雨﹐不過最終還是會回到白雲藍天。
又或者我們的愛情本來就是安靜的大海﹐
偶爾會颳風起浪﹐不過最終還是會回復平靜。
而妳﹐永遠是晴朗的天空上掛著的一道彩虹﹐
平靜的大海上﹐美麗的珊瑚礁。
我從來沒有想過﹐
在我的天空裡屬於我的彩虹﹐
大海裡屬於我的珊瑚礁﹐
會有離我而去的一天。
2.
「對不起..對不起..」
妳用雙手掩著臉﹐妳哭了。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把想哭的衝動壓了下去﹐
在妳面前的我﹐
需要堅強﹐
因為妳總是需要一個不怕颳風暴雨的肩膀來依靠﹐
以前是﹐
現在也是。
「乖,不哭﹐沒什麼的。 看﹐我不是沒事嗎﹖」
說完﹐我微微的一笑﹐
雖然我知道﹐這次的笑容一定比哭還難看。
車繼續在雨中前進﹐
妳已經從哭泣變成抽泣。
妳的家﹐距離不遠﹐
我看見他的黑色賓士已經在妳家門前等妳。
妳突然看著我﹐
「你聽見了嗎﹖」
說完﹐妳的眼中再度醞出淚珠。
我沒答妳﹐只是怔怔的看著妳﹐
一直到妳關車門的聲音吵醒了我。
我想要告訴妳﹐我有聽見。
在回家的途中﹐我把車子停在一旁﹐
打開車門﹐讓雨澆濕我﹐
我很想拖垮我的身體﹐
我很想讓自己病得迷糊。
忘了自己淋了多久雨﹐
直到雨停了﹐我看見遠方出現了彩虹。
很清晰。
3.
幾年後我才發現﹐分手那天﹐她在部落格上留了一段話﹕
“
2006年12月3日 雨天
我聽說﹐心破碎的聲音﹐只有真正喜歡你的人才聽得到。
今天在車上﹐我把收音機關了﹐仔細的聽﹐
當我終於把分手說出口時﹐仿彿玻璃般破碎的聲音很清晰的傳入了我耳中﹐
聽見這道聲音﹐突然我有點不知所措﹐我以為自己對他只剩下依賴﹐
現在才發現我真的真的很喜歡他﹐我好想把分手收回。好想告訴他，我愛他。
看著他強顏歡笑的告訴我沒事﹐他是多麼的保護我。
我希望他挽留我的..但我發現﹐一直在我身邊為我擋風擋雨的他﹐
原來也有懦弱的時候﹐我有點迷惘﹐仿彿讓他走﹐才是真正的對他好。
下車前我問了他﹐他有聽到嗎..
因為在我決定放手的同時﹐ 我的心﹐也好像玻璃般的破裂﹐然後碎了。
我沒聽見他的答案﹐因為下一秒我已經在車外面﹐借著雨沖走我的眼淚﹐
我等了很久很久﹐眼淚沒有因為雨水的沖洗而減少﹐反而因為雨水的掩護﹐
而流得更多。
另一個他﹐看見我在淋雨﹐沒說什麼﹐只是把我拉進屋子裡。
我看著他﹐很堅決的對他說﹐我喜歡的人不是他。
他的眼裡閃過不屑﹐ 我把他推出門後﹐我又哭了。
我怎麼會為了這樣的一個人﹐ 而放棄一個真正喜歡我的人。
寫這段話的時候﹐他已經消除了對我部落格的關注﹐我不怪他。
我會一直等他﹐等他﹐ 直到他有了新的女朋友為止。
昕凱﹐如果你看見這段話﹐
請和我聯絡﹐
我會一直等你﹐
等著和你解釋我有多麼喜歡你﹐
多麼想和你在一起。
對不起﹐ 我傷害了你﹐
給我一次補救的機會好嗎﹖
這次換我保護你﹐好嗎﹖
”
看到這裡﹐我已經哭到不行。
有些事情，來不及，就是來不及。
4.
我藉著房裡昏暗的燈光繼續翻到她下一個貼子。
大約隔了三個星期﹐她才更新。
帶來的﹐卻是一個壞消息。
“
2006年12月25日 雨天
好久沒有更新我的部落格了。
有繼續關注我部落格的朋友們聖誕快樂﹐
也祝他聖誕快樂。
我想我已經沒有機會等他了﹐
今天早上﹐我突然鼻血流不止﹐
習慣性的偏頭痛又來了﹐
就到醫院作了檢查。
得到的檢驗報告顯示我的腦裡有一個惡性腫瘤﹐
因為太大了﹐壓住我的重要神經已經不能動手術了。
雖然醫生告訴我﹐可以吃藥來控制病情﹐
不過從他敷衍的表情裡看到﹐
我知道﹐ 我已經沒有希望了。
所以﹐我必須趁著我眼睛還看得到﹐腫瘤還沒有壓住我的視覺神經時﹐
寫下我想說的話。
這個消息好像暴風雨﹐
差點把我吹垮了﹐
不過﹐這些都不比沒有你的肩膀靠來得糟。
突然我好想念你﹐
現在的你﹐
偶爾會不會想起我﹖
我好久好久沒有聽到你的消息了﹐ 你仿彿從人間蒸發了一樣。
你好嗎﹖
希望偶爾我會佔據你腦裡的百分之百。
在現實中也好﹐夢中也好。
”
“
2007年 1月 21日 雨天
人累了﹐什麼都無所謂了。
但﹐我好想你
”
“
2007年一月27日 雨天
我必須入院了﹐
我好希望﹐
可以陪你多看一次彩虹。
”
“
2007年2月30日 雨天
我希望2月會有三十天﹐
我希望每個月都可以久一點﹐
老天爺﹐請別那麼快剝奪我的生命﹐
我....
想見他..
”
“
2007年 2月 1日 雨天
我是陳佳茹的朋友﹐
佳茹在今天早上十點終於離我們而去﹐
她走得很安祥﹐大家不需要難過。
在她臨走前﹐
她已經可以脫下呼吸輔助器﹐
和我們聊天一會兒﹐
雖然她沒有說什麼﹐
但從她時不時看著門外﹐
眼神裡閃過的失望時﹐
我知道﹐她不捨得走﹐
因為她還沒有見到他。
後來﹐她託我告訴大家﹐
一定不可以怪他﹐
因為他不知道這一切﹐
不然他一定會來。
在她斷氣的一瞬間﹐
我看見她笑了。
她笑得很燦爛﹐
因為天空又出現了彩虹。
佳茹走得很開心﹐
我們大家都那麼認為的。
所以﹐昕凱﹐
佳茹要我告訴妳﹐
不要自責﹐
她知道你不懂得她生病了。
她也要你原諒她。
這個部落格因為失去了主人﹐再也不會更新了。
不便之處﹐真對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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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哭了很久﹐
哭到沒有眼淚了﹐
哭到眼睛快看不見了﹐
我還是無法停止。
我很後悔﹐
為什麼我選擇逃避﹐而不去面對她﹐
為什麼我沒有挽留﹐明明自己是多麼希望和她在一起。
這段感情已經變成了遺憾﹐
永遠沒有補救的機會了。
我看了看正在睡覺的老婆﹐
仿彿沒被自己吵醒﹐
我壓住自己的嘴巴﹐
然後壓抑著自己的哭聲。
我很難過﹐
我知道不論過得多久﹐
我還是會責怪自己。
突然﹐外面下起了一場雨﹐
我怔怔的看著窗外﹐
點起了第一根煙。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
也不懂雨幾時停了﹐
然後世界被第一道光叫醒﹐
我看見了彩虹。
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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